洛淮儒雅的臉龐閃過一絲不忍，他伸了伸手想幫鳳止衍拿著些什麽。

洛瓊華像是提前有感知似得，斜了洛淮一眼。

隨後笑吟吟的走到一個攤位前，偏頭對著洛淮笑笑，“侄兒莫急，小姑姑這裏有的是東西等你拿呢。”

她說著顛了顛手裏的物什，似笑非笑的看著洛淮。

手裏的東西不大，石頭做的貔貅，雕刻的活靈活現，眼睛的地方鑲嵌了兩塊廉價的紅寶石，乍一看，倒真有幾分威嚴。

洛淮看著那小貔貅，暗暗松了口氣。

可是，洛瓊華又怎會那麽輕易的放過他。

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扔給小販。“就這些錢，能買多少買多少，挑重的給姑娘我裝。”

小販手忙腳亂的接住銀子，聞言楞了楞，隨後喜滋滋的應了聲“是”，開始忙活開來。

不一會兒，就裝好了大包小包的東西，高高的摞起，堆在了攤位前。

鳳止衍勉強的探出腦袋，遞給洛淮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。

嘴裏的冰糖葫蘆被他吞進去大半，他突然發現，這東西的味道還不錯。

酸甜可口的味道，還帶著點……熟悉的感覺。

鳳止衍叼著冰糖葫蘆的小細木棍子，頭一甩，也不管洛淮，徑直的追上洛瓊華。

嘴裏叼著木棍，說話也有些含糊。

“我說小姑奶奶……”

洛瓊華一聽，趕緊止住鳳止衍的話頭。“可別，您都是我老祖宗輩的人，這聲小姑奶奶，我可當不起。”

你要把我當老祖宗還讓我給你拿東西，當個丫鬟使喚？

不過這些，鳳止衍也只是想想。

要說出來，他是不敢的。

當鳳凰當到這份上，也著實是憋屈的。

“那個，這小工也給你當了，瓊華丫頭可是原諒叔叔了？”

洛瓊華沒搭話，回應他的是手上又一重，視線也隨即被遮擋住。

說話的功夫，洛瓊華又采買了一件東西。

蘇軟軟和殤寒衣走在後面，她有些無奈的看著他們。

待走到洛淮面前，他正在那石器攤位前，賣東西的小販在幫著他往上摞東西。

想不到素來清風霽月，不茍言笑的洛淮天君，竟會在大街上成了免費勞動力。看來，這一番下界，纖塵不染如洛淮，也染上了三分煙火氣。

蘇軟軟素手一招，把蓋過洛淮頭頂的幾個盒子拿下來。

露出洛淮那張溫潤如玉的臉龐。

“我幫你吧。”她沖著洛淮笑笑，親切而美好。

洛淮投給蘇軟軟一個感激的笑來，也不推脫，大方的應下了。

殤寒衣蹬著小短腿上前，揚起臉來扯著蘇軟軟的衣裙。

“軟軟，我幫你。”小小的人兒，清冷的聲音帶上一分暖意。

蘇軟軟低下頭，可以正對上那雙漂亮精致的桃花眼。

寒潭般幽深，卻獨對她冰雪消融。

蘇軟軟笑著應了聲好，把東西都遞給他。

殤寒衣笑著接過，眼裏的深意一閃而過。

她對洛淮他們總是客氣而疏離，臉上的笑容永遠是禮貌而不失客氣。

所以，對於蘇軟軟的不客氣，殤寒衣很開心。

她到底，沒有把他當外人。

洛淮斂著眉，不知在想著些什麽，黑眸裏的光有些晦暗不明。

他懷裏，有兩截斷簪，隔著衣服，有些紮人。

長安盛午的陽光，有些刺目，晃的人眼淚都能流出來。

城樓上，一個少年模樣的人穿著一身明晃晃的袍子，上面繡著五爪金龍，威嚴莊穆。

他從清晨天未亮就站在這裏，到此刻的正午。

薄唇蒼白的抿起，一言不發。

一旁清秀的小太監實在看不下去了，小心翼翼的湊上前去。

斟酌著開口，“陛下，已經正午了，該用膳了。”

冷葑逸突然伸出手，指著長安街上絡繹不絕的人群。

他目光所及，是高臺閣樓，也是山河萬裏。

“小池子，你看……”

小池子低頭應了聲，也隨著往遠處看去。

“這天下都是朕的天下。”

“陛下是九五至尊，這天下自然是陛下的。”

冷葑逸聞言面色有些落寞，他蒼白的唇有些顫抖，良久才輕輕吐出一句話來。

“天下……只有這天之下我能護住她……她終究是不需要我的。”

“陛下，她不需要可天下黎民百姓需要你啊，陛下，您一定要振作。”小池子被冷葑逸的樣子嚇壞了。

自小在宮中長大，他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。

冷葑逸這分明是大悲大傷的神色。

可他嘴笨，說不出什麽安慰人的大道理。

“回吧。”冷葑逸的唇輕輕吐出兩個字，虛弱到了風裏。

小池子大喜，趕忙上前去扶冷葑逸。

卻被輕輕推開了。

小皇帝的背影走的孤高而決絕。

等待他的不是九五至尊的高位，而是高處不勝寒的孤獨。

也不知道，她再回來的時候，他是否已經老態龍鐘，或……成了一抔黃土？

……

蘇軟軟在出城門的那一刻，回首深深的望了一眼。

入目是熙熙攘攘的人群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一樣。

帶著笑的，愁眉不展的，得意的，歡喜的……

她透過這些人，仿佛依稀可以看見那個驕傲的少年。

曾經也像小獸一樣，嗚咽著舔舐傷口。

願再見之時，你已經成長為，君臨天下的帝王。

小逸兒，再見了。

……

洛瓊華的目光也微微回望了一下，但卻很快的收回視線。

腦袋上突然一疼。

她猛地轉頭，正對上鳳止衍笑嘻嘻的模樣。

玉冠上的小糖人還在，但是手上的東西卻不知被轉到了哪裏。

他就那麽負手站立，笑得疏狂。

“瓊華丫頭若是不舍，叔叔常陪你下來就是。”

鳳止衍擺出一副關心小輩的好長輩模樣。

洛瓊華毫不客氣的甩了個白眼給他，“怕是你舍不得那流芳閣裏的訴汐吧？”

鳳止衍聞言有些跳腳，“那是小爺以身犯險，打探消息，怎麽就被你這個小輩，說得……如此不堪！”氣極處，他還用力的甩了甩衣袖，以示不滿。

頭上的小糖人一晃一晃的，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。

洛瓊華有些心疼自己的小糖人了。

她撇撇嘴，有些不在乎得開口道，“我早就看出那個桃花有問題了，哪裏需要您老人家，出賣色相！”

最後四個字咬的極重，帶著些咬牙切齒的味道。

鳳止衍一臉狐疑的看著洛瓊華，“早就看出來了？”

“沒錯！”洛瓊華擺出一副傲嬌的樣子，不甘示弱。

鳳止衍哈哈大笑起來，伸出手揉揉洛瓊華的腦袋，直到把她揉亂。

才語氣調侃的說道，“那以你的性子，能憋到現在，也是著實不容易啊。”

他說得是，洛瓊華那傳遍四海的兇名。

傳言仙姬，有仇必報，心狠手辣，討厭漂亮女人。

那夜溟滄扮女子扮得那般漂亮，洛瓊華竟也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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